斑驳-7
夜晚降临的时候，裹得严严实实的巴基在史蒂夫阴晴不定的脸色里迈出了大门。月亮挂在头顶的天空，巴基踩在月光上忽然觉得有些轻松。树上的叶子已经落了大半，光秃的枝干拦不住月光，脚下的叶子发出碎裂的脆响。
他总会在夜里想起朗姆洛，总会想起在执行狙杀任务的时候，他在瞄准镜里看到的半张脸上沾了血的朗姆洛，紧张的肌肉在昏暗的灯光下像古希腊的神话，看起来赏心悦目。那次任务他没有浪费一颗子弹，每一颗射出枪膛的子弹都准确的打进对方特工的身体里。后来，他发现自己总会把目光放在朗姆洛的身上和四周，他是唯一一个多次进入巴基的瞄准镜却没有丧命的人。
皇后街走到尽头是63号，巴基愣了一下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力，直到他走进一个便利店，被告知整个皇后街根本没有64号，甚至没有一家酒吧。
他第一反应是庆幸，紧接着，他几乎被汹涌的愤怒吞没了。
朗姆洛骗了他。
巴基把口袋里的套子摔进垃圾桶，压抑着愤怒走向朗姆洛的安全屋。所幸那里并没有任何损坏，门口甚至还堆了不少酒瓶烟头塑料布。巴基把这些理解为他被唤醒的求生欲。安全屋的大门被摔得很响，他确信即使朗姆洛睡着了也会被吵醒——他睡觉一贯很轻。
屋子里很干净，也很安静，甚至没什么人气。巴基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，迅速摸到了玄关柜子里他可能藏枪的地方，熟练的去掉保险拉开枪栓。
直到穿着紧身作战服，带着骷髅头面具的蓝眼睛从卧室里走了出来。
“我很抱歉，巴基——”巴基并没有放下枪。
“摘下你的盾牌，cap。”巴基看着将盾牌放在地上的人，往他身后望去，“我必须找到他。”
“我知道你不想看到——”
“我说过，我必须找到他。”枪口依旧对着史蒂夫制服上的银色五星，巴基的铁臂抵着扳机。
“——他死了。”
巴基从未想过，那个几乎淹没在人海里的背影将会是他最后一次见朗姆洛，即使他已经走在去皇后街的路上。一个经历了多少炮火，连大楼砸在身上都能幸存下来的人，巴基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死。
大难不死，却无后福。
巴基扔下枪，拳头挥向史蒂夫，盾牌在归位的瞬间扛下了冬兵的一拳。金属碰撞发出了不小的声响，在整个屋子里格外清楚。
你不能死，朗姆洛。他借力一脚踢上盾牌，看着史蒂夫在破木地板上被滑了一个趔趄。
你还欠我一个解释。巴基拔出固定在腿上皮套里的格斗刀，刺向右侧，被那个该死的盾牌挡住。
我还欠你一个道歉。这是巴基第一次觉得，盾牌上的银白色五角星是如此耀眼，在它的照耀下，一切污秽无所遁形。
刀子脱手，由着力道刺进木地板有三分，巴基颓然地坐在地板上，史蒂夫喘息着将盾牌放回后背。这是他可数的几次格斗刀脱手，上一次是和朗姆洛的格斗训练热身——刀子掉在草丛里噗的一声。巴基躺在草丛里看着蔚蓝的天空喘着粗气，在他的印象里几乎没有这样悠闲舒适的日子。
“他在哪里。”巴基的声音有些喑哑，像是带了点哽咽从喉底挤出。
“西勒德公墓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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